8月21日至23日，世界各國央行年會在美國懷俄明州傑克遜霍爾的提頓山脈再次舉行。本次研討會的主題是「轉型中的勞動力市場：人口統計、生產力和宏觀經濟政策」。表面上，本次研討會以學術經濟學為主題，卻因聯準會主席鮑威爾的困境而成為全球焦點——鮑威爾正面臨美國前總統川普的持續施壓，而各國央行行長則試圖結成捍衛央行獨立性的統一戰線。

央行獨立性：保護全球經濟的戰鬥

川普對鮑威爾的攻擊已持續數月。他不僅公開批評鮑威爾拒絕降息，還直言明年鮑威爾主席任期結束後，將被一位「更順從」的人取代。這一表態標誌著已開發經濟體的重大轉折點。自1970年代保羅沃克領導的聯準會確立獨立貨幣政策制定傳統以來，全球共識一直是，各國央行應獨立制定政策，以實現其長期經濟目標。研究表明，這是抑制通膨最有效的途徑。

川普的行動如今正引起全球政策制定者的擔憂。歐洲央行行長克里斯蒂娜·拉加德、英格蘭銀行行長安德魯·貝利等人將在年會上公開支持鮑威爾，並警告民選官員向貨幣政策制定者施壓的風險。 「獨立性根植於央行的基因中，」德國聯邦銀行行長約阿希姆·納格爾表示。 「如果這一點得到所有國家的認可，那就太好了。」這些擔憂並非毫無根據。歐洲央行的報告顯示，2018年至2020年期間，在佔全球GDP 75%的經濟體中，近一半央行的實際獨立性有所下降。

土耳其、巴西等國的民粹主義政客長期以來一直挑戰獨立的央行模式。國際清算銀行前總經理奧古斯丁·卡斯滕斯警告：「從歷史上看，糟糕的貨幣政策管理會給通貨膨脹和金融體系帶來毀滅性後果，甚至將國家推向崩潰的邊緣。」鮑威爾本人也私下展現了其捍衛央行獨立性的堅定決心。知情人士透露，在4月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會議上，他熱情洋溢地為央行獨立性辯護，贏得了同行們的掌聲。印度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桑傑·馬霍特拉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對他的決心表示欽佩，克里斯蒂娜·拉加德則稱他為「勇敢的央行行長的典範」。傑克森霍爾研討會或許將成為全球央行總裁公開表達支持的另一個舞台。

政策懸念：降息預期與鮑威爾“閉幕詞”

除了政治壓力之外，市場也關注鮑威爾是否會在年度會議上暗示9月降息。儘管美國通膨率目前低於兩年前的峰值，但仍比聯準會2%的目標高出約1個百分點。失業率仍處於4.2%的歷史低點，在聯準會維持物價穩定和實現充分就業的雙重使命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投資者已開始積極押注降息。利率期貨交易員預計9月降息25個基點的可能性為85%，並預計年底前還將再次降息25個基點。

然而，鮑威爾及其團隊今年一直將基準利率維持在相對緊縮的水平。儘管7月疲軟的就業數據加劇了寬鬆預期，但通膨擔憂依然存在。這導致市場猜測，他可能會在周五的演講中堅持「需要更多數據才能恢復寬鬆」的立場。值得注意的是，這是鮑威爾作為聯準會主席在傑克遜霍爾發表的第八次也是最後一次主題演講。瑞銀經濟學家指出，這次演講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他可能會提供溫和的指引，暗示未來降息，但他更有可能用它來凸顯自己在任期間的表現。畢竟，很難再找到這樣一個具有影響力的平台來再次書寫歷史。”

市場波動預警：歷史數據的“痛點”

如果鮑威爾過去的演講可以作為參考，那麼投資人應該做好應對市場波動的準備。路透社的計算顯示，在他過去七次傑克森霍爾演講後的一個月內，10年期美國公債殖利率平均上漲21個基點，美元平均上漲1.4%，標準普爾500指數平均下跌近2%。最戲劇性的情況發生在2022年：鮑威爾在題為「貨幣政策與物價穩定」的演講中引用了沃克的觀點，並警告反通膨政策將帶來「痛苦」。結果，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標準普爾500指數暴跌12%，美元上漲5%，10年期美國公債殖利率飆升75個基點。

在他2018年、2021年和2023年的演講之後，債券殖利率也至少上升了20個基點。 2023年，他甚至暗示將在更長時間內維持高利率。當前的市場環境更加不確定。今年上半年，受川普的攻擊和混亂的關稅政策影響，美元兌一籃子已開發經濟體貨幣暴跌逾10%，創下1973年以來上半年表現最差的紀錄。雖然美元走弱對新興市場有利，可以緩解本幣穩定的壓力，並為政策放鬆創造空間，但川普持續施壓可能會削弱公眾對貨幣政策的信心，而這一風險在一些新興經濟體已經顯現。

結論

傑克遜霍爾令人嘆為觀止的山景背後，是全球央行與政治壓力的較量，是政策方向與市場預期的博弈。鮑威爾的演講不僅將影響聯準會9月的政策決定，也將成為捍衛央行獨立性的重要聲明。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這場「央行盛會」注定將在全球經濟轉型的關鍵時刻留下深刻的印記。